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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-13

李轩不记得自己到底怎么睡着的，结果竟然睡了个特别踏实的好觉。

醒来刚好八点半，也不算特别晚。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，连个梦也没有。一觉醒来，李轩觉得全身的筋骨都舒缓了，整个人焕然一新。很多遗憾的、不舍的、念念不忘的东西突然被放下了，李轩看着窗外的阳光，觉得自己就像重新出生了一遍一样。

很有精神，又很自由，还有那么两毛钱的空虚，充满了搞点大事的愿望。李轩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，怎么睡一觉就变成这样，唯一确定的就是今天的自己特别好，以前的自己是个大傻逼。

霸图弄这一套公事公办是防着谁呢？我跟张新杰看起来很熟吗？我也要公事公办，我还要自由自在。改头换面，重新做人！

李轩一掀被子，从床上爬了起来。

昨天输得真难看。跟吴羽策复盘去！

10-14

联赛第二十轮，三零一队9比1战胜了虚空战队，紧接着，第二十一轮， 三零一主场迎战霸图，在团队赛里将石不转一击必杀。

三零一狙击霸图这一战，在荣耀媒体上闹得沸沸扬扬，李轩看了看录像，心里什么波动都没有。电竞之家想借着热度，针对三零一度制作一期专访，还想采访刚刚与霸图、三零一直接交手的虚空队长李轩。李轩拒绝了，甚至后来的专访印出来，他都没看。

虚空的第十赛季过得起起伏伏伏伏，备战太忙了。后半赛季，每一个小分都必须全力拼抢，才能拼到季后赛资格。多余的事情，李轩没时间去考虑。

10-15

春天来得令人猝不及防。几场雨过去，风软了，花开了，柳絮呼啦啦地飘过，冬季队服换成了春秋装。

每星期有一天的时间，李轩吴羽策会带队友们出门吃个饭，李轩才算有机会感受一下季节的变迁。其他时间，就是无穷无尽的分析、训练、复盘、再训练。

第十赛季的八强争夺，可以用泥沼来形容。皇风已经宣告出局，而虚空，一直打到第三十二轮，还没有放弃对八强的争夺。

虚空的问题到底出在哪？我们到底打得好不好？很多个深夜，李轩从训练模式里退出来，看着虚空的计分表，会突然有种抽离出来的不真实的感觉。

没有人能评判。只有计分表上的数字提醒着，虚空距离八强还有二十多分的差距。下一场和烟雨的对决是生死决战，不论哪一队输掉，都会直接失去季后赛的资格。

一种焦虑的气氛在队伍里弥漫着。训练室的灯还没关，没有人回宿舍，没有人在直播，所有人都在加训。

吴羽策坐在李轩左手边，李轩滑椅子过去，看着吴羽策练鬼步。鬼剑士有一套他们俩发明的连招，叫鬼步三连斩，是鬼步配合斩技的连招，攻守兼备，最适合运动战。吴羽策察觉了李轩的靠近，手下却不停，鬼斩、月光、满月，旋身收刀，红莲天舞缠身而走，一圈刀光剑影沿着鬼刻身体的线条流转，给红色的布甲镀上一层淡金。

“成了。”李轩赞叹。

“嗯，成了。”吴羽策摘下耳机，答道。

随着游戏最新一次改版，鬼剑士的防御技残影也被微调。残影是鬼剑士最重要的防御技，效果是持续一分钟的鬼神护甲，大幅吸收抵消伤害。李轩第一个发现了这里的细节变动——如果同时触发残影与其他技能，残影的防御效果会跳过技能动画前摇直接生效。这能凭空偷到大约2秒的防御时间，而且因为没有动画，这个防御效果可以骗过敌人。

而吴羽策更加大胆——如果一直用其他技能连续施放，挤在技能动画之前，是不是就能偷到更多防御时间了？

吴羽策试验了一天，终于找到了这里的极限——三连斩，5秒的防御时间。

“天才！”李轩一拍大腿。

吴羽策点击重开，鬼刻再次进入训练场。残影、鬼步，鬼斩横劈，月光上挑，满月旋身而走，红莲天舞刀光流转，叮！残影的动画这才播出。

非常稳定的新连招。或许，游戏公司不久之后就会发现并修复，但是打倒下个敌人，够了！

鬼刻在训练场里收刀而立，白发无风而动，金红色的技能效果在她的腰身和双臂上流转。真是个凶猛的美人。

好想让更多人看到啊。让虚空再多打一局也好，两局也好，就这样一直打进总决赛……让鬼刻在赛场上，就这样一直劈斩下去吧。

10-16

4月24日，虚空对战烟雨。踏破虚空和虚空之眼的大旗在观众席上飘扬着，虚空众人顶着濛濛的春雨，来到了烟雨的主场。

烟雨排出了史无前例的6攻击0治疗阵容。背水一战的阵容。

这也是烟雨的生死决战了，楚云秀决定赌一把大的？

两队上场，体育馆走廊里，李轩回头，去看身后的队员们。吴羽策站在他身后，大赛之前从来没有多余的表情，唯独这一次，他也看着李轩，慢慢地摇了摇头。

李轩知道他是什么意思。

烟雨这个阵容，不行。且看虚空原地破招！

10-17

虚空7:3，客场将烟雨斩落马下，烟雨的排名被抛进绝望的10名开外。

赛后，烟雨的队长在一片骂声里，没有出席记者招待会，由副队长李华代为出席。

选手通道的尽头，楚云秀站在一片黑夜里，看着通道外细细的雨丝，手指尖一点暗红色一亮，然后慢慢吐出了一口烟。

“给我也来一根呗。”李轩站在楚云秀身旁，伸出手去接通道雨棚边筛下来的雨水。

“你不是戒了吗。”楚云秀没有转头看他，只是把烟盒和火机递过去。

“你不也戒了。”李轩接过去，熟练地用火机点上一根，深吸一口，一团烟雾从嘴唇间随着叹息飘出。

两个人默默无语，各自想着心事。

“两个神枪都上场的话，战术安排没有什么余地吧？”最后还是李轩起了话头，“十赛季不好打。你也不容易。”

要排出全攻击无牧师的阵容，必须承担极大的舆论压力，这是没有回头路的拼死一搏。可惜，楚云秀输了。

“没有容易的，”楚云秀心里不好受，说话也直接，“两个鬼剑都上场，你们倒是很有余地？”

李轩愣了一下。没等他反应过来，楚云秀又问：“下一局你们打那两位？”

“嗯……是啊。打那两位。”李轩知道，楚云秀是在说叶修和苏沐橙。虚空双鬼的苦主、最佳搭档的克星。虚空双鬼要保持住季后赛席位的话，后面对兴欣只能赢不能输。

“沐沐在等着你呢。”楚云秀吸完最后一口烟，在通道的水坑里把火星烫灭，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10-18

虚空的第十赛季终结于联赛33轮，兴欣7:3胜虚空。

那一局比赛是虚空的主场，虚空全队回到宿舍，李轩宣布原地解散，明天再复盘。

李轩知道，那是因为自己不想再看到团队赛的结尾。他们的阵地，他们的队友，就这样被兴欣一点一点消磨蚕食掉，直到最后，只有虚空双鬼还站在场上。吴羽策向来不是多话的人，在比赛结尾都忍不住对着公屏打字：“就剩下我们两个了啊！”

这感觉真的让人心里发紧。李轩心里不高兴，但吴羽策的这份惆怅和不舍是最让他难受的。

自从冬季全明星之后，虚空一直在第十名上下挣扎。季后赛的门票永远近在咫尺，可虚空输输赢赢，永远还是在季后赛门槛之外徘徊。李轩固然面临着巨大的压力，吴羽策也从没轻松过。这半年来，无数个深夜，是吴羽策主动留下来和李轩一起排阵容、看版本、做统计；每一个训练日，是吴羽策和李轩一起研究着每一个对手，做针对性的单项训练……

吴羽策深爱着这片赛场，并为此深深地付出。这过去的下半赛季，吴羽策格外努力地支撑着李轩也支持着虚空。李轩看在眼里，最终却没有好成绩作为回报。

“我们看看这一轮的排分吧。”李轩想找点什么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，排解排解吴羽策的心情，于是拉着吴羽策进到了自己的宿舍。

雷霆6比4赢了呼啸，意料之中，意料之中……

吴羽策静静坐在李轩旁边，看李轩去论坛拉排分表。

百花以208的积分暂列第九，这季后赛的争夺还很激烈啊……

虚空算是彻底没戏了。吴羽策坐在李轩身旁，一言不发，安静之极，要不是还在喘气，李轩都怀疑吴羽策死了。

李轩的鼠标划过论坛里那篇刺目的《虚空逆袭的节奏》，那是粉丝YY虚空战队沾上好运连续大胜，挺进季后赛的文章，现在已经变成了虚空粉丝破防的大本营。

我们看看下星期吧。霸图打义斩，最大的看点是张佳乐有望对战孙哲平。

“第五赛季的时候，咱们还和繁花血景交过手呢。现在百花都换一批人了，你记不记得当时……”

多么风光的搭档都有散伙的一天，多么风光的战队都有沉沦的时候。短短五年，百花早已物是人非，繁花血景更是已成绝响。两个人，两张卡，分属于三个不同的战队。大家偶尔想起他们的时候，他们已经变成了看客的噱头，角斗场里的看点……

李轩的话还没说完，就感觉有一只温热的手捂住他的后脑，紧接着桌上的台灯就暗了下去。吴羽策很少这么强硬地吻他，天啊，何止是强硬，嘴皮都要破了。行了，知道你没死了！不仅人没死，嘴巴也还活着，还会强吻别人，可怕得很！

李轩一只手按灭显示屏，另一只手去捧吴羽策的脸。他知道吴羽策想逃避些什么，也知道自己想确认些什么。肌肤相触的感觉是黑暗里唯一的实感，吴羽策的手心贴着他的后脑，呼吸散乱而迫切。李轩知道自己该说点安慰的话才是，最后却更强硬地咬了回去。